2009年,我定格多次看这部电影的预告片,摈除人性的自私或者纯洁,只看海水吞噬山巅寺庙的瞬间,陨石坠落地面快得密得就像雨点,耶稣断臂再也无法宽恕人间苦难,裂隙彻底切断上帝与亚当碰触的指尖;2011年,我一遍又一遍听五月天唱着沉浮在浪尖的诗篇,想象海豚跃出西藏的屋檐,迎着辐射看自由女神飘过华尔街,仿佛真的伸手就摸到了迪拜塔的塔尖;2012年,我在12月21日晚上想和宿舍的那些姑娘通宵聊天,但还是在被窝里沉入睡眠,梦里依稀为没能向谁告别或者告白而遗憾,第二天坐在床板上以为只是方舟还在稳稳向前;2016年,时隔多年竟然又想起这条时间线,想着如果当时就那样欢送一场文明的峰巅,是否此刻已化作烟尘漂浮在黑暗世界,何谈所谓灭世灾难、醒世恒言。

在末日到来之前,我们不谈命运。人类渺小而可怜,卑微匍匐在地球上,自以为是万物主宰,无数人妄图通过预言留给后世关于灾变或毁灭的点滴信息,却也短短越不过千年,变数逃不过日月。若横亘过历史再看,人类的目光岂能僭越时间?无非是将未来的未看做末日的末,把命运的命裁成人类的人。我们是蚍蜉,有些人可笑地想撼动世界这棵大树,有些人在树倒之前愿再高歌一首自由,有些人期待另一株树苗能在自己有生之年撑出蓝天,更有些人宁可一头撞死在树根上,也不想悲哀地在泥土里苟活。悲观的传承,才最可悲。我们听着关于死亡的传言,跪拜信仰或唾弃神祇;我们看着关于离别的神话,疯癫放肆或放弃抵抗;我们想着关于灭世的场景,欢欣鼓舞或泪流满面;我们念着佶屈聱牙的卜辞,沉默祈祷或亲吻死亡。我们都太渺小,渺小到可笑,还不如一只鸟,即便世界颠倒,还能有一个振翅的时间逃过喧嚣,留给大地一片羽毛。
在末日到来之前,我们不谈人性。谁能知道在最后一刻谁会被放弃?我们做了太多选择,却从没想过身在谜题里,自己也是选项之一。在挣扎最后,我们抛却身份、地位、权柄、金钱,想要空谈权利让自己有一席之地可站。动物们在诺亚方舟甲板上冷眼看着所谓的统治者分化为各个阶层,看着所谓的同类中充斥着背叛、谎言、血腥和杀戮,在这一刻,谁在低垂着高贵的头颅参观着这场困兽之斗?抱怨、推诿、怯懦、逃避、惶恐、压抑、麻木,在这等等的情绪中,如若还把人性捧得高高,就注定以疯癫收尾。所以在末日到来某天,人性更应当作为本性闪光,褪下冠以“人”名的沉重盔甲,回归同为动物本能的姿态。然而我们本无永恒的生,唯有永恒的灭,对于人性的求索也只是基于人之为人的价值印证。如果有一天,“我们”最终消逝而成为“我”或者“你”,当生活遥遥无期,生存迫在眉睫,那请牢记:快割掉追求与信仰的毒瘤,只在心里留下些念想足矣;快放弃爱情与痴恋的包袱,只在上衣口袋里藏一张他(她)的小像;快丢掉执念与顽固的行囊,只在身体里存一根倔强的骨头。让生命只承载肉体的重量,无牵无挂,无欲无求,这样才能随着方舟或者灵魂,航向海平线、换日线、天际线,乃至无限。
再看一次落叶剂制造落叶的秋,感受下辐射尘覆盖清晨的冬,喝一杯添加素添加的果汁,向身边爱着你的爱人道声早安。是的,在末日到来之前,我们只谈开头。